又是晴朗美好的一天!我打开窗户,让清新的空气吹拂进来。在遥远的故乡也许正日复一日地下着讨厌的雨吧。
我拨通了海丽家的电话,她还在睡觉,结果把约会改成下午。我放下了听筒,曾经满怀期待的幸福在松开的手指间渐渐流逝。我知道,就在今日我终于要离开新疆了。
在火车站买了今晚去武威的火车票,回来中途去了趟二道桥。
在二道桥有种回到喀什的感觉,这里是维吾尔人的聚居区,也是个市场。只见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大多是高鼻深目、着装奇异的异族人,逛街买东西的汉人也不少。空气中飘着烤羊肉的浓浓香气,唱片店里传来悠扬欢快的民族音乐,最令人艳羡的还是那些维族小贩货摊上琳琅满目的各色水果。
来乌鲁木齐以前,不止一个人说二道桥附近很乱,维族人常和汉人起冲突,并告诫我不去那里为妙。维族人据说很团结,所以吃亏的往往是汉人。然而此时此地我并没有感到任何不安,我相信“人同此心”。
维吾尔这个具有几千年文明的民族,在历史上曾有过高度的发展,也有着众多悲剧性的命运。在旅途中,我能感觉到一些“新疆问题”的暗流,但是在当今和平发展的世界环境下,在今后的漫长岁月里新疆的格局都将不会有所改变。因此,无论是汉人、维吾尔人、哈萨克人都应该纠正偏见、互相沟通,平等地去善待对方呀。
这是一颗赤子之心的真诚祝愿。
海丽来了,并带来了她的弟弟,对我说参观博物馆以后,她和她弟弟要去办点事。我说那好一齐去,我知道她的用意。
乌鲁木齐博物馆开放了四个展馆,最有价值的便是在新疆各地出土的古尸展馆了。小时候在上海博物馆看古尸时的那种积聚至今的恶心,终因再次目睹而一扫而空。我见到了闻名中外的楼兰美女,“她的五官和脸形并没有因为漫长的岁月而变形,眼窝几乎没有塌陷下去,嘴唇依然荡漾着十几个世纪以来从未消失的微笑”。这个娇小的女人,竟然引发了多少今人的旖思,又有多少文人骚客为她称颂,为她写下一个个动人的传奇故事。
楼兰、罗布泊,那神秘而令人神往的地方。有时我竟想,余纯顺终得其所了。
离开博物馆,我告诉海丽今晚我就要走了。她很惊讶,说她都已经托她的同学去帮我搞火车卧铺票了。我说车票买好了,卧铺打算到车上想办法补一张。
我终于问起她那时的突然反目是怎么回事,她涨红着脸扭过头去,又转过头来开始了她的陈述。她说当初她和男朋友很不开心,因此移情于我,然而当她男朋友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便向她恳求原谅,他们便又重归于好了。
我苦笑着说,原来我就那样的不堪一击。
目送我上了去火车站的巴士,海丽与我挥手告别。我深知,在她心中根本不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理由,曾几何时,她变得竟有些象汉族人的性格了。
我在广场上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团人面色白净,一团人面色黝黑。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奇装异服,说着不同而难懂的语言,从各个我所未听说过的地方而来。这些都是我从未见到过的。
在这个广场上,秋天的风也许会格外凌厉地吹尽一树的叶子,冬天积得厚厚的雪也许会使人寸步难行;而在春天,当暖意悄然来临,积雪融化,树木绽露出新绿,这又是多么的令人喜悦。
广场上的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看着这些景象,将要与之分别的我只是个过路人而已。意犹未尽的感觉油然而生,我此刻东去,不知何时能复西归?
我戴上了耳机,Alice In Chains那洒脱却流露着淡淡忧伤的歌声传来:
每天那挫折失败象冷风阵阵吹向我,
却发现我的身边只有我自己,
如果这是命运不可抗拒,
就不要怨恨它的不公,
哦我知道,这没有借口。
按: “她的五官和脸形并没有因为漫长的岁月而变形,眼窝几乎没有塌陷下去,嘴唇依然荡漾着十几个世纪以来从未消失的微笑”一段话,摘自斯文赫定笔记。原文写得很真实,因此我将它移植过来,而没有加以自己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