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湖之于宁波,恰如西湖之于杭州。
每每行于湖畔,碧芷的喧嚣,竹洲的沉静,路人的匆匆行色,都淡淡地隐去,惟有空中弥漫着浓浓的人文气息……
自号“四明狂客”的贺知章该在湖畔有“相见不相识”的怅然吧;“四明四学士之一”的杨文远亦在湖心碧芷焚香而悟“心外无物”;师法武穆的张煌言、钱肃乐等在此举起了抗清大旗。范氏以天一阁流芳,而天一池中流淌的水,和月湖是相通的。
今夜,我处于干涸的湖底,默默地触摸月湖的灵魂。
小心踏过每一寸松软的湖泥,四周仿佛涌动着浙东文明的灵气。归隐的贺知章依湖而筑逸老堂,与李白相唱和,与饮中八仙共忘行,仿魏晋之风骨,效阮籍之不羁,一如曾经的湖水,逍遥而灵秀。
月湖旧成十景,以碧芷为最。婆婆树影掩映中的文元书院承陆学而启后世。琅琅书声,在历史长河中氤氲飘荡……
那书声也会给独居烟屿的万斯同以坦然的心境,给北上修史的他以无穷的灵感。弃功利于身外,耻显名于当世,将一身才气,尽倾于《明史》的字里行间,独对青灯,伏案眉批。
但我又真切地听到远远传来的金戈铁马声。张煌言、钱肃乐以独木而支将倾之大厦,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毅与无奈,分明是诸葛武侯六出祁山的悲哀。一言“西子湖畔有我师”又分明道出了嵇康绝唱《广陵散》的慨然激越。
夜深了,但干涸的湖底仍有一处灵光,那是一汪青潭,深不可测,它该可达杨文远晚年结庐的慈湖,亦或是河姆渡先人劳作的姚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