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绍兴被人们称作"戏曲之乡",曾经是全国四大声腔的盛行区,绍兴人爱看戏,爱听戏,早就有传统了,不然,鲁迅笔下的小主人公们为什么划着乌篷船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看"社戏"呢？

　　社戏是旧时绍兴城乡春秋两季祭祀社神所演的戏,用以酬神祈福。现在已经很难再看到社戏了,连我这个地地道道的绍兴人,也只记得在儿时看过一次。红红的戏台上放着些道具,戏还没开演,只有大喇叭独自在
多彩夏季，快乐出游 把古老的长城留给子孙 走进地下铁赏独特风景 聚焦国内知名企业 那里欢叫着,台下可不然,戏台前站的是一些中年人,后面是些坐在一人高的板凳上的老人们,再后面是混合人群,淘气的男伢儿互相打闹着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年轻的妈妈手忙脚乱的哄着啼哭的娃娃,旁边还包围着一些小摊,摆着些花样各式的小玩艺儿和杂七杂八的小吃,嬉笑声、哭闹声、吆喝声有成了这幅热闹的图画。记忆的底片上如今只剩下这些残余,而正是这些印象才让我萌生了再次去领略其魅力的念头。

　　听说绍兴柯岩风景区有社戏,这个消息让我兴奋了半天,于是就趁着放假,早早地整装待发。在临出发前我又看了一遍鲁迅先生的《社戏》,感受那由质朴而带来的强烈震撼。我微微地有些紧张,或许是鲁迅笔下热爱的故乡社戏太让人向往了吧。

　　走在柯岩风景区通往戏台的莲花道上,检票员小姐亲切热情的微笑似乎还在眼前,这让我开始放松,慢慢欣赏起路上的风景。被称为"天下第一石"的云骨巍然耸立,这不由让我想起了鲁迅先生那根决于恶势力斗争到底的笔杆和刚正不阿的精神,1800多年历史的"天工大佛"精致而恢弘,这不就是古越人民勤劳与智慧的结晶吗？我开始了解原来柯岩还有很多可圈可点的内涵,石文化与古越文化并驾齐驱,只不过其表现古越文化的社戏却正对我的胃口。

　　走过七星观鱼,绕过三聚同源广场,迎着哗哗的水声远远的就看到了心目中向往的古戏台。一般社戏是在庙台或"草台"(庙外空地搭建的台)或"河台"(台搭建于河上)演出,最有特色的就属搭在河台上的社戏了。而柯岩风景区中的戏台恰恰是最有特色的那种搭在水上的"河台",这里的水池名曰"越女春晓池",戏台是那种老式戏台,飞檐上翘,两旁的柱子上写有对联,一面写有"社戏"二字的古色古香的大旗子似乎一下子把人们拉到了二、三十年代的旧绍兴。但是刚刚听到的哗哗的水声从何而来？这不由引起了我的好奇心,反正社戏尚未开始,我要寻个究竟。我继续前行,登上了越女春晓池上的玉带桥,这下什么都明白了--与古戏台遥遥相对的是一挂瀑布,那是镜水飞瀑,洁白的水花从四十多米的高空洒下,像是迎着风飘扬的白布。我想如果戏里的女子穿着这样飘逸的白布是否会变得更灵动可人呢？但又不禁为自己的这个傻念头低头而笑,而也正是自己的一低头,发现水池的上部怎么这么像一个女孩子的头？"越女春晓池"？莫非……--我转过头再仔细一看,整个池不就是一个古越少女的造型吗？她还戴着项链,挽着发髻,穿着裙子,我站的地方原来就是她的裙腰带,而那社戏台正在她的裙摆处。

　　社戏还没开始,但是前奏已经开始了,鼓声时弱时强,看戏的人也渐渐的聚多了起来。有几个戴着乌毡帽的绍兴本地人在乌毡帽亭里坐下了,开玩笑的说："有亭子上这顶世界级的乌毡帽戴着,我这顶小乌毡帽就用不着喽。来,给我来碗绍兴老酒！"我不禁有点好奇起这座别具匠心的亭子来,它以酒坛子为亭柱,而亭盖居然是用真的羊毛做成的乌毡帽,这不禁让我更加讶异于柯岩风景区巧妙的设计了。他们选择在亭下看戏,而我却仍对鲁迅笔下的场景念念不忘,决定坐在乌篷船上看。乌篷船是绍兴的特有的船,因其船篷被漆黑而得名,而最特别的就是乌篷船与众不同的划法,它不单是用手划,还用脚划,手脚并用,我看也只有绍兴的船夫才能划这种船。戴着乌毡帽的船夫们载着游客,早早地把船划到戏台前,抢占最佳位置。其实在玉带桥上看的位置也相当不错,而这一风水宝地现在也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不时有人掂起脚张望着戏是否开演了,还有人高声交谈,远远地听不清内容,但看情形似乎是在谈论着社戏,看来老百姓对它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船夫告诉我,这里的戏一般一天演两次,上午一次下午一次。我问："你看了那么多遍,难道不厌倦吗？""怎么会厌烦,天天看,这越看越有味,我还会来上一段呢！"说着便清了清嗓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唱上了,引得旁人争相叫好。

　　社戏以传统越剧为主,还有绍兴莲花落,的笃板等,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绍剧原是文戏多,不过为了迎合观众爱热闹的心理,加了不少杂耍和打斗场面,拉长了情节。平安大戏也是绍兴人喜闻乐见的剧作,曾多次被鲁迅先生称道。在《无常》中有些角色的念白,全是绍兴方言土语。比如"啥"的绍兴音读"SO"；"吃落"即"吃下去","我勒个"即是"我的"之意……绍兴音全压韵,都读入声。这使得念白诙谐幽默,都会令观众捧腹不已。

　　而这儿演的多是绍兴班戏,如"庆筹"、"调财神"、"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到点了,前奏变得粗犷而高昂,拉开了整场戏的序幕,顿时台上台下合奏开了。这种社戏有个定规,先是大锣大鼓闹头场。徐渭曾写下一幅戏联：盛盛盛盛盛盛盛,行行行行行行行。说的就这场面,当时许多人都不明白,待到绍兴方言加之同字异音一念,味道就出来了。头场一完,台下安静了不少,大伙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只闻得乐声阵阵,出演的是《龙虎斗》。看戏是很自由的,"戏文台下"聊天、吃东西,糕饼、花生、甘蔗、 荠,样样有,大人小孩有很开心。不过最让人叫绝的是一边喝着绍兴黄酒,一边悠哉悠哉的看戏,再嚼上几粒回香豆,脆生生在嘴边作响,社戏这古老的表现老百姓生活的艺术形式就在这不经意间散发着浓浓的乡土味。

　　伴随着一声声叫喊进入高潮,人们的表情则随着剧情的变换而变化。慢慢地,格局也就变了,有些挤到了老人们旁边听他们解说,老人们脸上带着得意的微笑讲得不亦乐乎,"赵匡胤荒淫无道……",一句接着一句,完全不亚于那些足球场上的解说员,听者也兴致勃勃,不时地点头,拍手,大声叫好,开怀大笑。待到呼延赞保驾回朝,所有人都长呼一口气,露出满意的神色。说实话,这样看戏可比评书看电视过瘾的多了。在我转身间,竟看到了一位金发碧眼的老外,就坐在离我不远的另一条船上,看着他全神贯注的着迷样,心里不由一阵感动：他未必明白社戏所传唱的意思,却发自于内心由衷的赞叹而被其深深吸引。

　　观众由衷的笑着喝彩,也有像专业评论家般评头论足,尤感不足的,遇到高潮处还跟着摇头晃脑哼上几句,台上台下其乐融融。我只是听着,看着,点头着,默默地沉醉在自己的领域里。悠扬的歌声,清丽的唱腔,委婉抒情的唱词,在越女春晓池上演绎着一段富有江南水乡柔韵的我的社戏梦,远处瀑布的水声变得更加虚无缥缈。

　　戏已进入尾声,演员们在大家的叫好声中退出了戏台,只是有些人还意犹未尽,望着舞台久久不去。我随着人流走过越中名士苑,进入鉴湖景区,一路上沉浸在看完社戏的兴奋中,只记得名士苑中的鲁迅雕像是那么沧桑却那么有战斗力。坐在鉴湖去葫芦醉岛的明瓦船上,我静静地想：社戏曾使一向沉静的村子引来四乡之客,看戏的,探亲的,即便是离乡多时的游子,也不失时机地赶回,听听悠悠的乡韵。而今,它又成了我们茶余饭后的一种享受,产生一种精神上的、情感上的共同回忆。它是绍兴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社戏的在柯岩风景区的上演,更加深了这个景区的古越文化的内涵,有助于体现绍兴的乡土风情,而那些乌毡帽亭、镜水飞瀑、越女春晓池等巧妙的设计也从另一方面把社戏衬托的那么幽雅,那么有醇醇的绍兴风情。那是一种艺术。

　　沉思处,瑟瑟的风从耳边划过,抬起头,鉴湖水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