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先摸了摸额头，感觉热度明显减退，只是仍有些因疲乏和饥饿引起的衰弱。

    可以出去走走了。

    出了宾馆，不远处正有座桥，桥下是美丽的克兰河。克兰河源于阿尔泰山，由北向南贯穿了整个阿勒泰市区，当地人形容它为“少女的丝巾”。我伏在栏杆上，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克兰河在十来米宽的河道上悠悠然流淌着，与其说是河，不如说是条小溪。水很浅，水里大大小小的卵石看得分明，却更映托着那克兰河的清爽。

    租车逆克兰河而上，很快便来到了阿勒泰郊外的桦林公园。我来得太早了，售票员都还没上班，正在浇花的园丁老人给我剪了票，然后一声不响地继续做他的事。

    进了大门，往右拐弯过一座小桥，我已经进入了这片树林。树林里最多的当然是桦树了，它那种白色的树皮很容易被辨认出来，也有青杨、白杨。个个高大挺拔，英气逼人，太阳虽已高高挂起，却怎么也穿不透这片密密的树荫。这一切使我喜不自禁，我本就更欣赏这些生于北国，意志坚韧、有极强生命力的乔木。

    空气中弥漫着小花小草的宜人芳香，我半闭着眼睛尽情地呼吸享受着。蝴蝶舞动着白色翅膀在花丛中上下翻飞，还有令人惟恐避之不及的蜜蜂；五彩缤纷的野花缤纷夺目，又有那些惹人喜欢的小小野果。有种红红的象是樱桃的果子，一簇簇地结在小树枝上，我采摘了几个剥开果皮，果肉是粉红色的，我几番忍不住将它凑进嘴里，却终究没敢吃下去。

    清晨的桦林静悄悄，除了几个园丁，唯有我独自漫步。有时我竟不忍破坏它的宁静，而轻轻收起了脚步。侧耳倾听，人声乃绝，天籁之声齐作：蝉在树梢高声歌唱，水在山谷轻声叮咛，风“扑扑”地吹动我的衣襟，树叶“沙沙”地摩擦作响，小鸟叫声欢快，蜜蜂鸣声恐怖。更有那散落一地的残枝败叶，虽已末路，却又被风儿卷起在半空，姿态曼妙地舞动着，发出“萧萧”的响声；虽然害怕零落成泥，却还是带着飞翔的优雅下坠。

    我在桦林里流连了两个小时，全然忘记了我是个病羸之身，一直走到山谷尽头方才折回公园大门。

    下午，我坐上了去乌鲁木齐的夜班车。从阿勒泰开往乌市的车一般都是走东线，即准噶尔盆地的东沿，相对于西线路况差不多，东线沿路的人烟更为稀少。

    我感觉病已经快好了，可以经受住长途旅行的颠簸。出门在外时，我的体魄很奇怪地比在家里要好一些。其实，在阿勒泰多休养几天也挺好的，然而此刻我正一心响应着来自乌鲁木齐的呼唤。

    夜班车上只有单人床大小的床要睡两个人，面对着这不干不净的床铺被子，我是牙一咬狠下了一番决心的。旁边睡的竟是个中年妇女，没办法也只能忍受。好心人劝我们和别人换一下，我故意装傻，实际上按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我是不愿意往后挪遭受更大的颠簸。

    我倒是巴不得她挪挪开，可是她也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