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黄浦江由北向南,江的东面就叫浦东了。
据说浦东的很多地方是几十万年前的江河泥沙淤积而成的,所以地势平缓,河流纵横。
现在的浦东是日新月异的开发区,可是让人心动的仍是那个记忆里的老浦东。
跟北方农村的灶头不太一样,浦东的灶多数单独设立,正面有一两个烧饭煮菜的灶眼儿,灶台上砌着一面搁油盐酱醋的墙,墙上绘着青蓝色的花草虫鱼,背面是火塘和风箱。
我的任务一般是吹火拉风箱,是个慢活儿、巧活儿。抱来柴草稻杆儿,塞些到灶炉里做火引子,点燃后再慢慢往里添柴送草,拉木头风箱往里面送氧气。
吃菜饭没有季节的限制,做一次可以吃好多天。不过按老人的讲法好象是以前浦东穷人家的美食,做完后为防止小孩儿偷吃,要用一只竹篮盛了吊到房梁上。
做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将米、水、蔬菜(冮豆、青菜之类)、油、肉丁(香肠丁、腊肉丁、咸肉丁)混在一块儿煮,先要用油把米炒过。当然,按照这个原理可以在主料和佐料上变出很多花样。乡下人简单,总是那些原料,在灶间里用一上午做出来。
烧菜饭很讲究火候。一开始要用猛火,所以拼命往火塘里塞稻杆儿,等冒白烟儿了,就得缓下来,改用木柴,用风箱柔柔的来回拉。有段时间迷上小提琴,就幻想自己在拉的不是风箱而是琴,灶炉里火苗熊熊,灶台上饭菜飘香,拉风箱的节奏慢慢变了调。。。。。。“喂,小痴佬,侬在作啥”,这时候,脸已经被火烤得通红,整个灶间洋溢着浓浓的香味儿,菜饭也差不多成了。
如果说菜饭是主角,那么有两个配角也不能不说。
南方人吃饭总得有个汤,配菜饭以“骨头黄豆汤”最妙。将猪骨头熬到六分熟,放入水里浸泡过的黄豆,煮得酥烂就好了。
除了第一顿,菜饭经常是凉吃的,这时候有碗热气腾腾的骨头汤可谓相得益彰。一般人家在菜饭里放的主要是蔬菜,所以骨头汤里的肉味儿又起了锦上添花的作用。
逢年过节时,人们还爱做“走油肉”配菜饭。走油肉有点儿象东坡肉,肥而不腻,只不过用酱比较多,油水更足而已。
单吃菜饭既简单又不寒酸,而有了这两样,穷日子也仿佛变得丰厚起来,让人感到一丝的暖意。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学会做菜饭了。
后来做过几次,都没有浦东灶头上做的好吃。在家里的煤气上烧控制不了火候,连爱吃的菜饭锅巴都容易烧焦。还有一次为了学做“魔鬼蛋”,到一个朋友家做了一次,不过原料全换了,变成了玉米、黄油之类的,味道可想而知。
可能真正的菜饭不光是饭和菜,还有那种心境、周围的人和老浦东的一切。
每种回忆一般都有睹物生情的纪念品,相恋的人,可能是一张照片、一种熟悉的味道或一首歌,生命里曾经的城市,太多的溶在记忆深处,就说不清了。
不过老地方的饭菜有点儿象淤沙,最容易在记忆之河里沉下来,慢慢形成了一小片陆地。
久了,菜饭就成了记忆里的老浦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