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草原

    孤独的车在荒凉的土地上颠簸而行，在这里找不到任何记忆的痕迹。车里弥漫着烟雾，呛得我喘不过起来。透过车窗外看，苍茫的大地延绵无限。牧民人家在风沙中忽隐忽现，瘦弱的羊群在啃枯黄的草根。 突然后面传来了一位妇女的叹息声“唉，今年又是一滴雨都没下，照这样下去，还有谁能顶的住？”她的话打破了车内的一片寂静。人们接着纷纷谈起天气、风沙、牛羊马。

    到中旗下车时被一群三轮车夫围住了，坐他们的车，不管到那里，都要三元钱。虽然我很同情他们，但我还是拒绝了，因为我还要乘另一辆班车回家。买完票后还有半个小时，我就在旁边水果摊上买了点水果和蔬菜，是妈妈最爱吃的。把东西放在储存处，在街上随意游荡，人们的眼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弄的我很不自在，好像自己是个 “老外”，站在这里十分不协调。这里的时钟仿佛停留在十年前，仍然是那么几条马路，那几栋房子，只不过门前的标语换了罢了，小酒馆换成“小酒吧”理发店改成“美发厅”缝纫店变成“服装设计中心”可惜这些现代词，未能体现出它应有的价值。

    下午一点多钟我到了家乡，我坐在公路旁边，仔细看着久别的故乡，就像时间穿梭那样，我来到了十年前，我也变成了十年前的我，变得轻松愉快。在这里没有任何改变，只是沧桑了许多。这里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装着我童年的故事。她朴实自然，纯净清朗。这些年来她在我梦里多少次出现，现在我来到了她的怀抱，有一股无比的亲切感涌上心头，感受到一种从没有过的温馨和宁静。

    我提着大包小包走几步歇一会儿，歇一会儿走几步到了家。十分钟的路，我却用了半个小时，但我还是很高兴，因为包里装的都是给爸妈买的东西。我小时候眼里的‘高大壮观’的房子伫立在我面前，这时狗叫声越来越凶，不过它没跑出来，看来被拴住了。我站在房后面不敢再前进，可妈妈还是没有出现，她一定不在家。我看见远处羊群边有个人影，虽然戴了近视镜，还是没有看出是谁。我不想在这儿多逗留，反正狗叫声也不怎么动听，不管是谁，我还是去找他吧。走近她才知道她正是妈妈，妈妈黑了许多，白发也多了，感觉她变矮了，虽然她瘦了很多，在厚重的衣服中显得笨拙。可没见多少皱纹。我跟她开玩笑“妈妈比我还要年轻。”

    两天后我带妈妈去中旗看病，上车时，有人主动给我们让位，妈妈悄悄地半开玩笑的给我说“我自己出门时，从没有人给我让过位，我一直站到目的地，看来时代变了，原来是给老人让位，现在是给美女让位了。”坐我对面的一位看起来挺面熟的妇女跟妈妈打招呼，妈妈对我说“你不认识你的同学了？这是谁谁的女儿，现在是谁谁的妻子。”我惊讶的快叫出声，按理说她比我小好几岁，她这个年龄应该是刚刚上大学，可她已是为人母亲了。我试着和她聊天，但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最终还是以沉默代替了。妈妈倒是和车上一位阿姨聊得很起劲，车上所有人的话题只有一个“雨”，牧民们多么希望能下一场春雨能解这三年以来的干旱啊！

    到站后，我拉着妈妈上了三轮车去一家妈妈从没敢进去的蒙古包餐厅。蒙古包里放着德德玛的民族歌，散发着奶茶的芳香，很有家的气氛。我和妈妈争了一顿，还是我说服了她，点了很多妈妈认为很贵的菜，还点了她只有在过年时才敢喝的香槟。看到妈妈很高兴，我感到欣慰。老板娘满脸笑容地拿来了账单。看到账单上写着50元，我很辛酸，这就是妈妈从没试过的‘奢侈’。

    出来我去医院，无论行人还是开车的总是朝我看几眼，漫漫的我也习惯了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了。随后我碰到一连串我无法理解也不能接受的事情，在街头，一些无所事事的年轻人三五聚在一起喝酒，打麻将，打台球这样度过了整日。去医院看病找不到医生，护士很习惯地把我们带到了一间小屋，里面很多医生聚在一起打扑克，他让我等到他打完他手里的牌，我无言相对，只能‘入乡随俗’这是他们的生活方式，以成为习惯，在这里没有道理可讲，也没有地方可讲理，你只能把怨气咽下去，乖乖地等到他打完牌，惹火儿了他，别想他给你对症下药。早晨九，十点钟，你总能看到身穿制服的警察在小酒店，喝酒唠嗑，然后带着醉意回到单位，不为别的我真为他们的衣服感到惭愧。

    日子还是这样一天一天的迅速闪过，人们还是老样浑浑噩噩地停留在原处。下次再来时，这里的人文生活会有什么变化吗？我痛苦地搓着手，没有敢给自己一个答复。

    我走的时候妈妈低着头坐在门口，昨晚还唠叨个没完的她现在却变得沉默无言。我没让妈妈送行，我知道她会更难过，我过去拥抱她道别时，看到泪水在她眼里打转，我鼻子一酸，想说的话全都忘记了，最后我留下一句小时候上学时常说的道别话，提着行李朝向公路走了。坐在公路边等了三个钟头还是没看到班车的影子，风吹草动，燕子在我上方盘旋交错，倾听着百灵鸟的歌声我没觉得孤独，偶尔牧人赶着羊群从我旁边走过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歌。正我渴得不断地咽吐沫时，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回头一看是妈妈给我送水来了，妈妈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微笑了，看来她已调整好心态了。我一口气喝完了一壶水，家乡的井水真是无以伦比的明净，清爽解渴。刚喝完水班车也来了，我上车很幸运地找到了位子，车卷起一团尘开动了，我透过窗外看着妈妈回家，泪水中她的背影越来越模糊，看不见了。擦干泪我发愣了一阵，我突然看见前方挂着一道绚丽的彩虹，噢是我的幻想，干旱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有彩虹呢？记得小时候在这里雨后总会出现一道五彩缤纷的彩虹，我和姐姐坐在门口数着有几种颜色。希望下次再来时能看到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