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而壮丽的西藏，有雄奇瑰丽的自然景观，民族、宗教风格浓郁的寺庙、建筑，珍稀美丽的高原动植物，憨厚淳朴的藏族民众、独特而神秘的宗教信仰……这一切，无不吸引世人的眼光，无不是众人梦寐以求的乐土。
8月，当内地正是炎热难耐之时，西藏却是异常的凉爽和天高云淡。当飞机徐徐降落在贡嘎机场，我缓步走出舱门的一刹那，眼睛被那高原异常耀眼而明媚的阳光刺得睁不开了，在成都，这样灿烂的阳光是难得一见的。高原的空气是稀薄的，但也是非常清新爽洁的，糅合着雪山、青草的味道，让每个初上西藏的人都不得不而又贪婪地大口呼吸着这高原特有的空气。
从贡嘎机场到拉萨市区，还有100多公里，藏区的建设在近10年来取得了飞速的发展，这一点从机场到市区的这条平整而修长的水泥路就可看出。据说，从拉萨到西藏其它几个大的地区，都是这样高等级的公路。车行在路上，平稳而快速。
路几乎一直在雅鲁藏布江边蜿蜒，一旁是雄伟的高山岩壁，另一旁就是水流急遄的江水，8月正值西藏的雨季，雅鲁藏布江的江面也变得异常的宽阔，这是一条滋润着整个西藏的高原大江，它的雄壮气魄让看惯了如小家碧玉般的成都府南河的我也不由心生豪迈之情。
沿途我眼都不眨地盯着车窗外，生怕错过这一生都难逢的美景。只有走到这里，我才平生第一次领略到了什么叫“风光如画”，平日只见电影、电视、明信片上展现的美丽画卷而今我真实地身处于其中了。
天与地、山与水间色彩之丰富为我平生罕见：蔚蓝如一汪清穹的天空，洁白如棉絮而变换莫穷的云朵，远处黛色的高山，顶上堆积着层层皑皑白雪，略显浑黄的雅鲁藏布江江水中矗立着两种我叫不出名字的树木，一种是嫩绿的青葱色，一种则是火红的枫叶般颜色，它们的根部都被江水淹没，只有上面郁郁的枝叶仍在水面上随风摇曳，一层绿，一层红，绿如碧玉，红如火焰，色彩是如此的鲜亮与灵动。路旁的岩壁上，有虔诚的藏民精心描画的佛教画像和故事，颜色丰富，人物栩栩如生，山顶上，还有五颜六色的经幡在风中飘动，来到这里，才真正感觉到宗教在当地居民中的影响之深。
8月的西藏正值雨季，高原的天气本来在平日已经变幻莫测了，到了八月，就更是如此。驱车行在高原的路上，这边还正是阳光高照，而不远处就是阴云密布，细雨翻飞了。又行过一段路，再回头看刚才飘雨的那片天，已然艳阳明媚了，而天边弯弯的七彩彩虹也悄然出现。在阴郁的成都，多少年都难以看到彩虹，而在这片高原，却是司空见惯的了。
沿途我也可以看见一些山丘，远看是一片黄色覆盖，这与夏日的西藏很不协调，因为一般的山上都有绿色的植物覆满。待走近了才明白，这些黄色的山是已经沙化了的山丘，带给了我一种来到戈壁荒滩的感觉。看来，在西藏，也免不了有人为造成的植被被破坏、大自然的生态平衡被打破的局面。看着黄沙，我默默地在想，如果哪天这片神奇瑰丽的高原也变成了茫茫沙漠戈壁，我们如何面对先辈与后人？人类还将如何生存？
西藏是多么的美丽，不细数那神山圣水、雪域草原，也不说那拉萨的繁荣、八廓街的热闹、布达拉宫的巍峨与金碧辉煌、罗布林卡的富丽堂皇与精巧布局、大小昭寺虔诚的酥油灯火和信徒、色拉寺的荒凉、哲蚌寺雪顿节上展佛的大气……，只是西藏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那里的一切就足以让我心神向往和流连不已。
那是位于藏南山南地区桑日县的一个小乡村——白堆乡。藏南是西藏文化的发源地，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就是从那里走出来到拉萨的，至今山南地区还保留了昔日的藏王墓和文成公主与松赞干布的旧坻——雍布拉康。桑日虽是一个县城，但那里连内地的一个村都比不上，一条宽10多米，长500米的大街就是县城的全部了，县上所有的职能部门全部分布在这条街的两侧：县政府、邮局、民政局、学校，还有几家藏民开的小店。不过县城虽小，但路还是平坦的柏油马路，路旁也立着笔挺的路灯，夜晚，路灯一亮，在这荒凉的高原土地上也算看见了“繁华”的影子。
从桑日到白堆，路就很差了，凹凸不平的土路在平日车一过，就带起了漫天的尘土飞扬，而雨天，更是泥泞不堪，一不小心，车轮就有陷入的危险。而靠江边的一些路面，如果遇到雅江涨大水，很容易就被冲断了，白堆乡也就失去了和外界的联系。所幸在白堆有武警水电部队的一个支队在那里承建水电站，路一断，他们的所有补给物资也同样无法运回，因此修路也就成了部队在当地的一项重要工作。
白堆乡坐落于河谷盆地中，几座高山将它四面包围，一条蜿蜒清澈的小河从它的旁边缓缓流过，滋润并孕育了村庄下游富饶美丽的青稞田。那儿的天是那么的蓝，山是那么的青，水是那么的凉，青稞是那么的饱满。中午时节，劳累了一上午的姑娘小伙躺在河边大树的阴影下，有的休憩，有的轻声在哼着小调，不时清脆的笑声随着微风而飘向远方。
一条小小的土路从村外延伸至村内，走进村庄，正值中午，庄里显得非常静谧，漫步在一栋栋藏式风格浓郁的民居外，仔细去看那雕花绘画的门楼，抚摸门上的铜把手上绑结的洁白哈达，恍然步入了另外一个天地。一个藏民小孩偶尔看见了充满了异类感觉的我，于是不一会儿，我的身后便跟上了一群孩子，他们羞羞的、怯怯的，但又充满好奇的跟着我，不时用他们的语言互相窃窃私语着。我回过头想和他们说话，他们又像受惊了，胆小的躲在了胆大的后面，那一张张带着红晕的小脸仰望着我，那一颗颗如同黑葡萄般清澈的眼睛对我探视着。那么可爱，那么纯洁，我仿佛也回到了我无忧的童年。好不容易拉齐了他们，他们兴奋而又羞涩地站在我的前面与我在一家颇具代表风格的藏居门前留下了一张终身难忘的合影。
随便敲开一家藏民的家门，小院里依然幽静悄然。家里的壮劳力全部都外出劳动了，只有一个老阿爸坐在阳光下的院子中，用他那布满皱纹和老茧的黑黑双手编结着五彩的藏式手工地毯，见到我们，他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只是抬头对我们憨憨地一笑，又继续埋头他手中的编织了。走进房中，在昏暗的光线下，一个老阿妈正在屋中捣酥油茶，见我们进来，热情地迎我们坐下，虽然言语不通，但她淳朴地微笑着为我们斟上喷香的青稞酒，示意我们喝下。我尝了尝，酸酸甜甜的滋味，有点象我们汉人自酿的醪糟，一点也不醉人。见我喝得高兴，老阿妈也咧着几乎没牙的嘴开怀大笑。我们随便在房中参观着，阿妈也不阻止，只是看着我们微笑。藏民对毛泽东一直非常崇敬，所以很多藏民的家中仍然供奉着毛泽东的画像，以此来表达他们对毛主席解放西藏，给他们带来翻天覆地变化的丰功伟绩最高的敬意，阿妈家也不例外，家里客厅的正中也供奉着这样一张画像，与宗喀巴大师的画像并列，革命与宗教在这里奇特而又很好地结合着。
没有来过西藏的人，一直对藏民存有一种偏见，认为他们粗鲁、野蛮、未开化，实际上真正深入藏民当中，才能切身感受到他们的热情、质朴，他们的心胸犹如西藏高原辽阔的天空，他们的心灵犹如神山上冰雪般纯洁。在这里，完全没有现代都市中人们之间的尔谀我诈，有的只是人们之间的热情、友善、好客和心灵上真正的相通。
白堆乡是美丽的。蔚蓝的天，火红的太阳，近处的山是青青的，而远处的高山被白雪层层覆盖。村前有一片开阔的草地，立着一块自治区树的石碑，表明这里是西藏马鹿自然保护区。我没有看到马鹿，倒是看到不少藏民饲养的牛、马、羊，还有一群刚生下来的黑色的小猪跟着猪妈妈在草地上漫步。跟着我的那群小孩此时也在草地上玩耍嬉戏了。清清的河水从村旁哗哗地流过，漂亮健壮的藏族姑娘在河边洗衣、洗头，英俊魁梧的小伙在河的对面大声唱着情歌。他们是这样的无忧无虑，我想陶渊明所描绘的世外桃园也不外乎如此吧。如果有一天现代化的“文明”来到了这个村庄，那么这里还能保留这种令我流连的风貌吗？想到这，我的心不免有些沉重了。
听村民说，从白堆再进山，几公里远处有一个天然的温泉，温泉的水含有很多矿物质，对身体很有好处，不过就是因为太偏僻，去得人比较少。
人烟罕至的地方恰是最原始、最美丽的地方，我对那里顿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在另一个清晨，我们驱车前往温泉。路是很狭窄的土路，坐在车里异常颠簸，但这并不影响我观赏窗外好风景的兴致。
路一旁的山坡上长满了青绿色的灌木丛，间或还夹杂着一些不知名的各色的野花，仔细看去，不时有些小的动物从灌木中窜出，速度之快，一眨眼就不见了。听朋友告诉我，那就是蛤蚧，一种有名的中药材，藏民们经常到山上去捕捉他们，然后晒干拿到拉萨去卖，当然价格会比内地的药店便宜很多了。路的另一旁，则有时是潺潺的溪流，水流叮咚，在空空的山谷伴着汽车的马达声，天地便也不显得那么寂静；有时是一块块整齐的青稞田，在微风的吹拂下，青稞长长的穗子如波浪般起伏；有时则又是几幢藏式民居，屋顶上还飘着白色的经幡。路的中央，不时有漂亮的小鸟停在当中，引首顾盼，婉转而啼，待我们的车开近了，才又突然振翅飞开。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温泉。温泉其实也位于一个小村中，不知道是因为有了温泉才有这个小村，还是先有小村后发现温泉的。随着时代的发展和变迁，市场经济的风潮也刮到了这里，藏民们开始懂得做生意了，于是他们在温泉流下来的地方修了几间小房子，隔成男女区，每人每次收费5块钱，当然比内地任何一个地方都便宜了。
我们付了钱，一个汉子替我们把门打开。温泉的水非常烫，估计有六、七十度，那汉子告诉我们，如果觉得烫，可以到室外50米处的河中提水来降低温度。由于懒得动，我们只好又给了他一些钱，于是他招呼了几个人，拿着桶帮我们提来了冰冷的河水，把温泉池中的水温调到了合适的程度。
我们几个女的关上门，脱了衣服，立刻把自己的身体侵入温暖的水中。水温很舒服，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张开，坐在那里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份惬意，也感受着这遥远地方圣洁之水的洗礼。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我们几人的说笑声，在这个简陋的房间里，我的心却是从未有此的放松过。
泡完温泉，心情愉悦极了，身上也感觉轻快了很多。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跑到河边，可能由于上游刚下过雨，水面很宽，河水也比较急速和浑浊。但在浅滩处，我也看见了很多小鱼和蝌蚪，伸手去抓它们，它们很机敏地从我指缝中滑开。河水是很冰凉的，大概都是上游雪山上融化的雪水吧。
远眺河对岸，很远处的天边耸立着巍峨的雪山，那么壮观，那么宏伟，如同是天与地的支柱和连接。稍微近处，我竟看到了一座不太高的黄色的山丘，山丘上居然有一座荒废了的古堡，堡垒建筑还依稀可辩，看得出来是年代久远了，很多地方的墙面已经坍塌。对着古堡，我不禁想起了电影《红河谷》中藏民抵抗英军侵略时据守的那个古堡壁垒。此处的古堡，也和电影的中那座有同样的历史吗？它曾经也经历过怎样的繁华？它的当中又曾经发生过怎样的故事？它又是如何败落的？历史画卷的长页不断翻过，古堡历经风雨，巍然耸立，见证着时代的变迁，也见证着历代藏族人民在此的生存繁衍，生生不息。
要回去了，我竟不舍得离开这里了。在繁华的都市中好难有这样的静谧之所供我遐想，好难有这样的美妙画卷让我欣赏和融入。但是换个角度，如果我从小生于斯，长于斯，看惯了这片山与水，我会有如此的感觉吗？我可能也像当地的藏民一样，渴望走出大山，走出高原，去感受现代都市的灯红酒绿和纸醉金迷。他们盼望我的生活，我羡慕他们的生活，这难道不是人生中的错位和无奈吗？
离开温泉的路上，朋友们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叫我看山腰处的一座小寺庙，他们告诉我那里有一个活佛，去见他的人，活佛都会给你摸顶赐福。我又很想去了，但是他们要赶去乡上买虫草，于是我不得不依依不舍的放弃。没见到活佛，是我那天心中极为不快的一件事，我也一路上只好用我曾在布达拉宫喝过供奉神佛的圣水来自我安慰了。
在西藏整整呆了一个月，我深深地喜爱上那片神奇的土地，喜爱上那些淳朴的人民。不到西藏，不知道世间有多美；不接触藏民，不知道他们有多和善；不登布达拉宫，不知道金碧辉煌是何种含义……
时常，在梦中我又回到了那个地方，那片我梦萦魂牵的土地。有生之年，我定要还回那片沃土，让神山圣水洗涤我的躯体和灵魂，让我真正地融化进那里的蓝天、大地、高山、江水，让生命与自然同在！
我深深眷恋的西藏，我爱你！
来源:榕树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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