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游混

    清晨，昨夜的巴山夜雨刚停，山城中凝集着极大的水气。虽是初夏的天气，但雨丝毫不能带来一丝的凉意。走了几步，身上已是粘呼呼的，搞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

    太阳渐渐的升起来了，只是笼罩在江面的薄雾依然没有散尽，将太阳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黄灯笼斜挂在半空。

    城市中最早醒来的是出租车和公共汽车，使劲的鸣着喇叭，提醒着人们它的存在。出租车大多是小巧的吉利或夏利，一律被漆成明亮的黄色。，他们在所有能开的地方飞快的穿梭着，显示着他们的小巧和干练。

    车门上漆的是出租公司的标志，而憨态可掬的熊猫图案，更增加了车辆的可亲程度。

    几辆公共汽车停在了路边，而当你停步瞧上他们一眼，热情而又勤劳的女售票员，立即探出了半个身子在车窗外，大声的招呼你登车。当你在忧郁不决间，她们更会跳下车子，手举着到达的地名，不断的劝说着你上车，仿佛认识你早有了几百个年头。你说，不是乘此线路时，她们的眼中的失望，竟让你有了犯错误的感觉。

    山城的司机是最为本领高强的。不断的上坡个下坡，不停的停车和起步，极大的考验着司机的神经。而停车时拥挤的路面造成的车与车二、三十厘米的间隔，更让人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刚乘车时是害怕的，前面的车起步时怕它撞向自己，而当自己的车起步时更害怕溜坡撞到了他人。几天下来，也渐渐的习惯了这种风格，恐惧少了，代之的是敬佩。

    司机常在一个要短暂停留的陡坡停下时并不使用手刹，而是聪明的将右脚横放在刹车和油门间。用他的脚后更紧踩住刹车，而用他的脚前掌轻点着油门。于是车辆发出了轻快的轰鸣声，又牢牢的停住不动。

    要起步了，随着左腿的抬起，离合器渐渐地松开；右脚的重心也渐渐的由足跟移至足间，于是车辆的轰鸣渐响，车平稳的起步了，一切如同在平地。

    午后，太阳高挂在天空，象火球般烤着大地，所有的水汽都被蒸发起来，空气中更是湿热难耐。

    朝天门码头，那简单的木结构房屋早已被钢筋水泥所取代。顶部的广场充斥着游人和小贩，显得拥挤而又嘈杂。

    青色的嘉陵江水，象一个美人出嫁般，静静的从脚下流过，半推半就的投入长江的怀抱，青青黄黄的江水泾渭分明的形成了一条分水线，向下游走了好远才汇合在了一起。

    望着浑黄的长江，遥想着清澈如许的金沙江在此竟变得如此的浑浊，痴想着如果嘉陵江真的有灵，是否真心的愿意汇人如此的长江。而青黄的分水线，是否是嘉陵江这个豪门的怨妇所作的最后挣扎。

    沿着嘉陵江向上走去，河道渐为收窄，水流也渐为湍急。河面上早架起了多座的桥梁，或4车道或6车道上滚滚的车流不断的来往。

    江北早已不是小说《红岩》中描绘的滚地龙的建筑。高高大大的耸立着不少的建筑，依稀可辨的宽阔马路在其中环绕，在朦胧间竟有了云中都市的感觉。只是在靠近江边的地方还有少许未曾拆迁的厂房，提醒着这里曾经的工业和沧桑。

    江边的道路是安静的。在宽大的绿荫的掩盖下，空气也似乎凉爽了许多。间或开过汽车的喇叭声也不那么的刺耳了。

    在江堤下，几个垂钓着正安静的享受着钓鱼的乐趣。他们面向着下游，斜坐在江边，面前一溜排开的七八根鱼竿，整齐支在托架上。头上带着如同雨伞般大小的遮阳帽，将整个身影掩映在其中。

    鱼漂移动。钓者站起身，迅速的拿起了其中的一枝鱼竿，飞快的摇动着鱼竿上的鱼线滑车，于是线“唰”的变的笔直，然后，钓者一抖手腕，鱼饵离开了水面。钓者脸上的欣喜也马上被叹息所取代。

    在长叹一声后，鱼饵又被投入江中，随着江水飞快的漂向下游。而钓者也坐下，恢复了泥雕木塑般的形象。

    再往上走，几个学生模样的男生，在几个女生的拍手叫喊声中，穿着泳裤站在2米多高的江边岩石上，比赛着谁第一个跳人湍急的江水。他们互相的嬉笑和推搡，比赛着勇气和毅力。

    第一个男孩跳入了江中，江水一下子将他的头颅淹没，正当岩石上的孩子四处张望时，下游的水中突然冒出一个头颅，紧接着他哗拉哗拉的奋力向岸边游来。于是更多的男孩跳人了江中，又使劲的游向岸边，再蜷着身子，边打着寒战边，将身子上的水迹擦干。但也不忘和身边的人们说笑，年少轻狂的好不令人羡慕。

    山城的台阶路已经少了很多。伴随着旧区的改造和马路的拓展，车辆倒是多了许多，只是行路越发的艰难了，于是路上的行人更少了。好象只有步行街才是山城人走路的地方。

    几条的台阶路已经少有了行人，走了许久，才有一个老者，背挎着双手，眯缝着眼睛，一颠一颠的顺着石阶而下，在身边经过时，似乎停了一停，看了你一眼，然后又木无表情的下去了。

    石阶的拐角处，一户人家用塑料布搭起了一个凉棚。于是，一张木桌，四个竹椅，就凑起了一圈麻将，旁边还有2、3个人正站立着观战。

    天近黄昏，坐着重庆独有的过江缆车前往南岸。随着钢缆的滑动，缆车一下子驶向江心，在这微微的眩晕的感觉中，那层层叠叠高层建筑上悬挂着的夕阳和在夕阳下稍有泛红的黄浊的江水以及耳边临座几个男孩高声讨论的CS游戏秘诀，都交织在了一起，于是，过去，现在和将来都在此时交汇。

    傍晚以后的时间是属于南滨路的。紧挨着江堤的马路边全部是饭店，而足足有2、3公里长的美食街中所有的美食竟然全部是川菜。

    还没有到吃饭的时间，路边早已停满了轿车，好象这里是另一个车展的会场，引的食客在吃饭前还不忘对车辆评判一翻。

    饭店最好的位置并不在店内，而是在店外人行道上搭起的一个个临时餐台。于是在这里没有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更没有人穿着豪华的礼服，男孩们喝的性起了，索性将上装一脱，赤着膊，高卷起了裤；女孩旁若无人的大声笑着、闹着，而周围的人如天经地意般熟视无睹。

    天色渐晚，流浪歌手背着巨大的音响，穿梭于食客之间，演奏着他们拿手的曲目。一个卖花的小女孩怯生生的问你要不要买她的花，在你拒绝后，还紧紧的跟随，眼中满是失望的泪花。

    几个小贩挥舞着手中的玩具，大声的吆喝着叫卖。引得孩子们羡慕的跟随张望。

    于是，整条马路被巨大的汽车喇叭声、歌手的演唱声，小贩的吆喝声，食客的喝酒猜拳声所包围着，成为了比长江水更大的力量源，将所有人包裹起来，推动着在灯光印照下的如同金碧辉煌巨轮般的朝天门码头向远方驶去。